第37章

闻则听了深以为然, 小雪球很受人欢迎,变人后应该也一样;说不上不自信吧,但闻则很配合喜欢的对象吹牛:“嗯, 那你千万不要喜欢别人,请优先考虑我。”

他的姿态放得这么低,说实话挺震惊顾蓬,这么帅一男的,闻则不至于吧?

这, 对方这么谦虚,倒让他不好意思继续大放厥词,万一翻车了岂不是尴尬。

“唔……到时候再说吧。”顾蓬觉得那事对自己来说还太遥远, 不急着想。

“好。”闻则满脸温柔, 眼里有光, 他凝视着小雪球道:“还有什么问题要问?”

顾蓬当然有, 但是被这双眼睛看着, 忽然就脑子空白, 已经忘了自己要问什么。

算了,他躺下转过身去:“嗷嗷。”睡觉。

“那……晚安了。”闻则说, 戳戳他的背。

各自躺下,过了20分钟,两个都没有睡着。

“小雪球。”闻则喊了一声。

“……”顾蓬沉默了片刻,略略回头给他一个斜眼,说。

“没事, 我看你睡着了没。”闻则说道,接着收获了一个冷漠的后脑勺, 利索得像是生气了, 他微微一笑, 低声叹息:“还有半年。”

顾蓬秒懂,这家伙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。

那倒不是,闻则没有这么等不及,准确地说他的心情很矛盾,他希望多看一眼小雪球的兽态,真的很可爱。

也希望小雪球快点变人。

亚成年兽人变人前半年,需要到相关医院休眠发育,犹如重新回到母体中孕育身体,半年后才可以离开休眠舱。

顾蓬这个冬天很少出门,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Echo,闻则忽然告诉他,Echo要去医院了,他们最后聚会一次。

以后想见Echo就要等到半年后,那时Echo就是人了。

接受了这个事实这么久,顾蓬闻言仍然像是在听玄幻小说。

顾蓬和闻则去了Echo家做客,没想到他们家愁云惨雾,原因是贺时初舍不得Echo,据说已经两天吃不下饭。

真是个情种啊。

而Echo一切如常,偶尔看贺时初的眼神,似乎还挺嫌弃。

这是正事,大事,又不是去干什么。

闻则劝道:“振作一点,不要影响Echo的心情,你这样他会怎么想?”

“你说得对,但是半年,我都不知道他回来后还亲不亲我。”贺时初说到这哭丧着脸,Echo本来就冷清,好不容易才养得亲一点。

是有这样的担忧。

但闻则嘴上说:“不会的,你是他自己选的,说明他对你很满意。”

也只能这样想了。

“还是你好。”贺时初羡慕:“小雪球那么喜欢你,你一点都不需要担心。”

他自顾自地说,而闻则心不在焉,谁说不用担心,他的情况也没有比贺时初好到哪里去,至少Echo选择贺时初是奔着在一起去的,而小雪球选他只是想选个喂饭的。

大家吃了一顿饭,一起送Echo去医院了,小雪球拍拍Echo的爪子,表示再见朋友。

Echo长得高,拍拍小雪球的脑袋。等他从这出来,小雪球就进来了,至少有一年他们见不着面。

少见两只亚成年兽人处得这么好,医生在旁边看新鲜。

送完Echo进去,贺时初还在医院待了挺久,闻则和小雪球知道他心情难过,都陪着他。

顾蓬不是很懂这个,回去的路上他问闻则:“亚成年兽人变人后跟自己原来的对象闹掰的有吗?”

闻则如实道:“不是有,是很多。”

“?”顾蓬开了眼界,很疑惑:“为什么?”之前不是处得好好的吗?

“稍等。”为了回答小雪球的问题,闻则立刻搜索了相关资料,看了一遍总结道:“据说是变人后,身体激素会产生变化,思维性格也会受到影响,相当于从青春期过渡到成年期,会觉得自己以前的想法不再适合现在,甚至觉得过去的自己很愚蠢,很厌恶。”

这……这不就是很多人对自己青春期的感觉吗?

倒也能理解。

青春期喜欢上的人,到成年后再去看不一定还会继续喜欢。

别说亚成年兽人了,普通人也是这样啊。

“那真是个悲伤的故事。”顾蓬表示:“投入多的一方不得伤心欲绝。”比如贺时初,明显爱惨了Echo这只冷冷清清的优雅毛茸茸。

“嗯。”谁说不是呢?

小雪球:“那始乱终弃的一方会受到惩罚吗?”

闻则:“不会吧,顶多被口头谴责一下。”甚至也不会谴责,因为喜欢和不喜欢不是自己能控制的,思想上的变化和成长并不是错误。

只能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。

即便有风险,也依然很多人对亚成年兽人趋之若鹜。

顾蓬深沉地点点头,以前他也想过,为什么大家对亚成年兽人如此宽容?

原因其实是多方面的。

从社会层面来说,亚成年兽人属于弱势群体,大家爱护他们是文明的体现,偏袒他们则是因为可爱惹人疼。

极力争取的原因嘛,比较肤浅的点是外貌条件优越,五感敏锐,感情丰富,人们当然愿意与这样的人谈恋爱。

享受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愉悦,谁不喜欢呢?

其次是天赋高,可能是艺术方面,也可能是其他方面,在各个领域比较容易出一些天才。

拿顾蓬来说,在别人眼中他就是一位很典型的亚成年兽人,聪明可爱,魅力超群,想当巨星是分分钟的事。

Echo的特长也很明显,未来肯定是个学霸,冷静聪明,可以从事一些高精度领域,物理也好,生物也好,总会有他的一席之地。

这么一看,也不怪贺时初彷徨不安,彼时Echo一定会走得很远,到时他还能跟上吗?

小雪球操心道:“那你多陪陪你朋友,让他别胡思乱想。”

随后想到,那闻则呢,他会担心被始乱终弃吗?

不对,他们都还不是那种关系,谈不上始乱终弃……

“好。”闻则说道,这种事吧,不可抗力,全凭天意,如果贺时初真的被甩了,那也没办法。

静默半晌,闻则开口:“小雪球,你不问一下我会不会担心吗?”

顾蓬抬头看去,发现人家也在盯着自己,深邃的眼睛里星星点点,一瞬间让他心悸动了下。

靠,他现在可不是青春期,而是妥妥的成年人心态,喜欢了就是真的,被撩动了就是真的。

“问什么,我这年龄还小,你最好自重一点。”再说了,顶着一张毛茸茸的脸呢,再可爱也是毛茸茸!

“行。”闻则笑了,侧脸看向窗外去。

不然小雪球该觉得他是变态了,他真不是。

顾蓬随口说的,并没有觉得闻则是变态,毕竟人家星际人民的观念就是接受这个的。

闻则这都不算什么,上网一看,网友们对他们感情生活的关心,才叫露骨。

自从顾蓬会上网,偶尔会去闻则的个人网页看看,只见全部留言都是在问他们的近况,感情生活,相处细节……

具体到:闻大帅哥,我们小雪球晚上喜欢睡在你的哪块肌肉上?快给我们详细说说。

顾蓬:“……”

这种细节的问题,神经病才会如实回答!

结果翻着翻着,他就翻到了闻则的回复,一个类似的问题,闻则说:“哪块我都乐意。”

顾蓬当下就怒了,闻则这家伙懂不懂什么叫隐私,这种细节干嘛要说出去?

他向闻则找茬,闻则看了眼,说:“这样说有什么问题吗?我只说我自己的想法,没说你干了什么。”

“那也不行。”

以为网友都是傻子吗?回复这句就能够推测出来,小雪球哪块都不睡,他睡在狗窝里。

“那你有点双标。”闻则说:“许你自己在网上直播……”

“嗷嗷嗷!”不许说!小雪球发飙,不要提他的黑历史。

闻则忍笑:“咳,好吧。”

现在看网友的留言,还是可以看到,很多人希望小雪球露面,哪怕不展现才艺呢,跟他们见个面也好。

大家都很惦记。

“那你说怎么回?大家这么关心我们现在的感情进展。”

“……”一个人和一只毛茸茸能有什么感情进展,大家都这么变态的吗?

顾蓬无奈:“你就说一切顺利,小雪球暂时还没有抛弃闻则。”

后半句是他开玩笑的,鬼知道闻则会一字不漏地照搬上去。

闻则的回复:小雪球:你就说一切顺利,小雪球暂时还没有抛弃闻则。

顾蓬看了气炸,这个人是傻子吗?害他的形象一瞬间从可爱迷人,变成了自负天然渣,兼之油腻。

他瞄了一眼后续,幸好网友的反应并没有谴责他,反而迷之欢乐。

网友:啊啊啊,球球的口吻好渣男好装逼啊,我好爱,球球快来渣我!

可能这就是毛茸茸光环。

闻则好像回网友回上瘾了,单独把这条拎出来回:“不行哦,他只能渣我。”

顾蓬没眼看,这样真的很奇怪。

找不到应对方式的他,选择装死。

感官的敏锐度却时刻提醒他,闻则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温度。

啊,顾蓬在心里祈祷,要不还是赶紧变人,再这样下去,他担心闻则没有变态,自己却成了变态……

-

半年后,顾蓬在闻则的悉心教导下,彻底摆脱了文盲的头衔,同时也被送进医院休眠。

很幸运,Echo回归后顾蓬才进去,也就是说,顾蓬见到了变人后的Echo。

见面那天,顾蓬下巴都快惊掉了,他震惊的原因一,毛茸茸真的可以大变活人,原因二,这位身材高挑的冰山系美男,真的是Echo?

对方戳戳他的脸颊,声音非常冷清:“傻了?”

顾蓬:嗯!

现在他终于明白,为什么贺时初会茶饭不思,天天担心被Echo抛弃。

这搁谁谁不担心,毛茸茸变的帅哥太香了,顾蓬心里直吹口哨,希望自己也长这样。

回头大家分开了,他问闻则:“你觉得Echo好看吗?帅吗?希不希望我长这样?”

“都问的些什么傻问题。”闻则弹弹他的耳朵,说道:“随便你长什么样。”

至于另外两个问题,他推得一干二净:“那是我兄弟的媳妇,我没仔细看,没有发言权。”

小雪球暗笑,某人求生欲还挺强,但他真的没那个意思,真的只是为Echo激动。

闻则不跟他一起讨论,没事儿,他直接发消息给Echo,夸夸:“Echo,你长得帅呆了。”

Echo:“小雪球,你马上要进休眠仓了吧,不用怕,对你来说就是睡了一觉。”

Echo就是Echo,说话永远说重点。

顾蓬: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

对他来说只是睡了一觉,对外面等待的人来说,是半年的等待与煎熬。

或许也算不上煎熬。

思念的感觉很美好,心里住着一个喜欢的人,每天早上睁开眼睛,首先会想到他,然后觉得未来可期。

“你是这么想的?”去医院的前一天晚上,顾蓬难得主动粘人,趴在闻则的胸膛上。

“是。”

回忆就到这里结束了,麻醉效果袭来之前,顾蓬念了一声闻则的名字,然后就跌入了黑暗中,失去意识。

外面,关心小雪球的人:这时候小雪球应该进休眠舱了吧,等他再出来,就是一枚艳惊四座的小帅哥,坐等!

他们期待地想:闻则会更新照片的吧?

格局大的网友:格局小了,为什么不是小雪球自己更新?

闻则竟然有点不忍心,实际上没有,这些通通都没有,大家一根手指头都不会看到。

小雪球是不可能给他们看的。

小雪球还没变人就跟他商量好了,到时候陪他演一出渣球始乱终弃的戏码,结束这场风风雨雨吧。

代价是闻则可能会被可怜很久。

试想,他辛辛苦苦照顾了小雪球这么久,到头来小雪球一变人就把他踹了,惨,惨不忍睹。

闻则的答案:“可以,剧本怎么编无所谓,但你不能假戏真做。”

网上BE,现实中HE,他可以陪小雪球演,还挺刺激的。

顾蓬当时心里一颤,有种被看穿的心虚恐惧,这个谁说得准,一切要等到半年后才知道吧。

说不定到时主动要BE的是闻则,而不是他。

暧昧了这么久,见光死就搞笑了。

双方大抵都有这种担心,所以这半年来的相处,多多少少都收着,俗称友达以上,恋人未满。

假如到时候真的谈不拢,也能体面收场,不会很难看。

所以说,顾蓬一直觉得闻则很厉害,为人处事,恰如其分,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人觉得讨厌。

或许有人会觉得闻则这种人太理智,那顾蓬还觉得这些‘有人’不理智呢,没经历过奇葩极品的毒打,不知道理智人的好处,那不比恋爱脑强一百倍。

半年时间,过得很快,对顾蓬来说,真就像睡了一觉似的。

但他还是能感觉到,自己这一觉睡得特别漫长,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醒来,一时间脑子有点混沌,没有对之前生活的记忆。

医院门口,一道穿着风衣的高挑身影,如期出现在扫描关口,站岗的工作人员微笑道:“闻先生,你又来了?”

闻则回以微笑:“早,是的。”

最近半个月,他每天都会过来看看,虽然进不去小雪球待的地方,但就是想过来。

算算时间差不多就是这阵子,他希望医生通知他时,他可以第一时间见到小雪球。

闻则不知道,他进来时,小雪球已经醒了,正在进行恢复测试中。

现在是深秋,气温略低,闻则坐在公园长椅上,手边放着一个纸袋,里头装着一套他给小雪球准备的衣服。

尺寸可能不会太合身,但冷天无所谓,宽松点也可以。

如果顾蓬知道这人的操作,大概会立刻收回闻则理智人的头衔,他觉得吧,行为太傻了,理智人个鬼,这不妥妥的恋爱脑吗?

医院内部,无菌室内,顾蓬已经醒了,做完测试,他基本恢复了记忆,此刻穿着病号服,躺在病**。

有一点麻醉后的感觉,身上还是不怎么能动。

医生:“这是正常的哟,你需要在医院待一两天,何时出院看你恢复情况而定。”

顾蓬能听到,但感觉嘴巴说话还不利索,他只能朝医生眨眨眼睛。

住院观察可以,能不能先给他一面镜子,让他看看他的盛世美颜有没有继承过来!

这点很重要,涉及到能不能让某人一见钟情,再见倾心。

别说外貌不重要,顾蓬觉得很重要好吗,当初要不是闻则长得够帅,他还真不会上赶着抱腿。

想到闻则,不知道医院有没有通知他。

要不还是等自己恢复一点再通知,顾蓬心想,可惜事与愿违,他被推进病房时,院方已经通知了。

公园长椅上,闻则抿了口热饮,准备处理今天的工作。

忽然收到提示音不同的消息,他愣了一下,而后想起,这是医院的消息。

“咳。”闻则看完通知,静了一下,将手边的东西收拾好,这才站起来快步离开。

半杯热饮在杯子里摇晃不安,随着闻则的脚步,穿过了许多道门与许多人擦肩而过,最终在一间病房门口停顿了一下,随后进来,被小心翼翼放置在床头柜上。

“呼……”闻则静静吸了口气,这才抬手稍微拉开遮住病床的白色帘子,视线从床尾掠到床头。

躺在病**的少年,被子盖到胸口,身量看起来很修长,闻则稍微做了一下心理准备,目光终于缓缓落在少年脸上。

入目是流畅青涩的下颌线,浅色的嘴唇自然抿合着,唇形很好看,接着是高挺的鼻梁,左边鼻翼有一点不起眼的小痣,再往上,睫毛长长覆盖着眼睛,眉骨有点野,应该是个倔脾气。

人形的小雪球,充满少年感,是个令人惊艳的小帅哥,初看让闻则有点陌生,所以他决定再看几眼。

顾蓬其实没有睡着,只是有点虚弱,在闭目休息,他以为进来的是护士,对方一直没有开口,他才睁开眼。

结果一睁开眼睛就愣住了,没想到站在病床前的不是护士,而是半年没见的闻则。

这不可能,医生10分钟前才跟他说正式通知闻则,这人怎么来得这么快?

顾蓬猝不及防,所以酝酿好的那些开场白全没了,直接眨眼问:“你飞过来的吗?这么快?”

说话还是有点磕巴,毕竟他也是第一次尝试开口说星际语。

“嗯……早来了,我在院内等着,走过来不远。”闻则回神,说道。

他一直在等小雪球睁开眼睛,现在可以确定了,小雪球长得最好的果然是眼睛,跟兽态的时候一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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